近日，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(以下简称“深圳中院”)裁定首宗个人破产清算案，宣告全国首个“破产人”产生，引发社会广泛关注。不少网友担忧，允许个人破产是否意味着“欠债不用还”?个人破产制度是否会成为“老赖”逃避债务的温床?对此，记者采访了广东省律师协会破产与清算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、国浩律师(深圳)事务所合伙人卢林。
卢林告诉记者，对于个人破产制度如何运行，深圳已经探索了一系列立体化的制度安排，符合《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》(以下简称《条例》)规定的条件，才能适用破产程序，且债务人必须严格遵守《条例》有关规定，才能获得免债。如若发现债务人存在欺诈行为，轻则面临行政处罚重则承担刑事责任。
申请个人破产有严格甄别程序
“根据《条例》，居民申请个人破产是有门槛的，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破产就能破产的。”卢林介绍，“在深圳居住且参加深圳社保连续满3年的人，因生产经营、生活消费导致丧失清偿债务能力或者资不抵债的，可以依法申请破产清算、重整或者和解。”
他进一步解读，债务人在申请个人破产时，首先必须如实、全面、准确提交其破产原因、债权债务、财产状况的陈述材料，并提交书面证据。如果债务是由奢侈消费、过度投机、过度举债所导致，不适用个人破产程序。
债务人在申请个人破产后，接下来将面临法院、管理人等的大量调查、听证、询问等，以此来界定债务人是否满足“诚实而不幸”的前提。一旦发现申请人有基于转移财产、恶意逃避债务等不正当目的申请破产的，有虚假陈述、提供虚假证据等妨害破产程序行为的，法院可能将裁定不予受理破产申请。即使受理了也不会免责，还会依法追究债务人的相关责任。
以深圳中院裁定的首宗个人破产清算案为例，债务人呼某陈述，其因经营教育培训机构失败导致负债480余万元，在卖掉其唯一住房用于偿还债务，并坚持还债至今后，仍负债100多万元。鉴于目前每月劳务收入约5000元、资不抵债的状况，今年6月9日，呼某于是向深圳中院提交个人破产清算申请。
随后，管理人针对呼某陈述，开展调查走访，严格核查呼某破产原因、财产状况、债务情况等。10月18日，深圳中院组织召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，会议审核并表决通过《呼某财产报告》、《呼某豁免财产清单》和《呼某破产案债权表》。据此，深圳中院认定呼某财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，符合宣告破产的条件。11月8日，深圳中院裁定呼某破产。
“由此可以看出，申请个人破产有着严格的甄别程序，且环环相扣，想浑水摸鱼是很困难的。”卢林说。
通过免责考察期方可免债
“宣告破产之后，也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免债了，债务人还将面临一个最短三年、最长五年的免责考察期。”卢林介绍，深圳创新地设置了一个颇具特色的“免责考察期”，在免责考察期内，债务人需接受破产管理人和破产事务管理署的监督，其多种行为和权利将受到限制，包括限制高消费、不能担任部分公司高管、按月如实申报收入支出和财产状况等，顺利通过免责考察期才能免去剩余债务。
“需要说明的是，在考察期内，破产债务人除扣除每月必要支出外，剩余收入要全部用于偿还债务。如果清偿的债务达到法定比例，考察期会相应缩短。” 卢林解释，在呼某案中，为保证呼某正常生活，债权人会议经表决同意了她的豁免财产清单，包括沙发、茶几、小米手机等生活学习用品。同时，每月收入在扣除呼某应缴纳的社会保险费后，保留了赡养费、抚养费、生活费等必要支出。扣除每月必要支出外，她的剩余收入全部用于偿还债务。
免责考察期满后，管理人将出具一份针对呼某的是否能免除余债清偿责任的报告，深圳中院将根据呼某考察期间表现，裁定是否免除未清偿债务，解除限制行为。
“如果考察期内发现债务人存在隐匿财产等欺诈行为，将由人民法院依法予以训诫、拘传、罚款或者拘留，构成犯罪的，依法追究刑事责任。”卢林总结说，“认为个人破产是没有门槛没有条件没有后果的免债制度，这是错误的理解。事实上，个人破产制度不仅不是‘老赖’逃废债的温床，反而是打击‘老赖’的工具。”
此外，卢林还特别提醒，居民在申请个人破产清算时，要特别慎重，因为一旦打上“破产人”的烙印，记录始终都在，将对个人征信产生深远的不良影响。(记者 张燕)
